犀照

【虞孟】求生1

 渺渺尘世,蹉跎许久,归根结底不过求一字——生

   

  十八岁的孟烦了自觉心比天高,像渴求自由的鸟儿对着笼子横冲直撞,可父亲拿着钥匙守在笼口,他飞不出去。只好抬头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天——他不想当井底之蛙,但还是只能坐井观天,一直从十八岁的夏天观到二十岁的冬天。

北平从来不怕热闹,他生来就该在冬日腊月的白色霜雾里打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火红。孟烦了害怕热闹,尤其是因为自己父亲学识渊博而上门的热闹,这让他只能听见门槛的惊叫。腊月时节,北平的雪只是纷纷扬扬的洒落,但仍然盖不住孟家院子里的寒梅。此时的孟烦了头上顶着毡帽脖子上围着围巾,怂着肩在赏雪看梅。小太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赏的分明是门外的世界。

哒哒哒……又有人来了,门槛又要叫起来了。孟烦了却有些不想走,他想看看从外面来的人。于是在冰天雪地里等来了一棵峻茂挺拔的雪松。雪松看起来年龄不大,面色冷冷的笑不出来的样子,小太爷给他定论:一棵凶神恶煞的雪松。

屋子里炉火正旺,啪啪燃烧的柴火散着自己的的光热,驱散了点点寒凉。看着母亲为坐着的父亲和雪松倒茶,站在一旁的孟烦了想着:雪松叫虞啸卿,是他的小虞。


虞啸卿八岁那年害重病,家里人求医问药许久都不见好。于是将生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在终南山得了道士的指点于是一路北上来到北平到了孟家,说这里有治虞啸卿的法子,这时的虞啸卿已经十三岁了。

而五岁的孟烦了正是狗厌人烦的年纪,抱着竹编球的他看不懂主厅里的人情世故,倒是对虞啸卿的一方清净颇有好奇。只不过是想打破这点清净。

竹编球从台阶上跳下,骨碌碌的滚到了虞啸卿的脚边。虞啸卿苍白无血色的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弯腰伸手将球捡了起来。孟烦了跑了过去,从他手里顺利接过球,又问他:“生病了该去医院看,我爹不是医生。”

虞啸卿当年见着的五岁孟烦了还显不出讨人厌的气质,只如实相告:“治了很久都不见好,母亲便求到你们家来了。”孟烦了眨了眨眼睛:“我家没传过千年人参啊!”这般童言成功让虞啸卿脸上泛起红意,不是气的,只是搞不懂这小子脑袋瓜里装着什么。

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虞啸卿似乎很注重言谈举止,语气都万年不变,连带着表情也就更无甚变化了。难为孟烦了对着这根木头桩子还能聊开花。正屋里穿出嗒嗒嗒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虞母走到虞啸卿身边,看着虞啸卿,眼里充满了欣喜,摸了摸他的头,又转过头来看着孟烦了,眼神里却满是希冀。

那时的孟烦了不懂这种眼神的含义,后来长大后再谈到这件事,恍然大悟:“敢情小太爷才是那颗千年人参。”虞啸卿握住他的手,只说:“药效还不错。”


虞啸卿住进了孟烦了家里,这让孟烦了不太理解,虞啸卿家的底未必就差过孟家。于是小太爷就脑补了一出生病不受宠的大少爷被别无他法的母亲托放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最后自生自灭的戏。但虞啸卿的神色太过平常,孟烦了看不出一点悲伤于是认为人家天天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哭。为了缓解虞啸卿的悲伤,每逢大小庙会便拉着虞啸卿到处逛。虞啸卿被半大的孩子牵着走,手里还沾着黏糊糊的冰糖,只是叹口气便随他去了。说来也怪,虞啸卿住了一个半月后脸色好了不少,虞母也更安心把他托放在孟家。

越接触越发现,虞啸卿实在板正过了头,十多岁的人再怎么沉稳也总得有点孩子样吧。孟烦了见不得他一天天把自己困死在屋里,按照严格的标准来作息。逛完庙会之后更是如此,虞啸卿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逛庙会耗费的时光,一直在屋子里呆了很久,对孟烦了的扣扣敲门声他只充耳不闻,气的孟烦了手里的竹编球都要压扁了。

于是等到时机成熟孟烦了拉着虞啸卿去了郊外,孟母见虞啸卿跟着也放心。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往城郊跑去。

孟烦了的计划很简单:让虞啸卿的今天乱套。于是扯着人往小溪里钻。春日融融小溪解冻,但却没那么多的春色留得住。两人只能蹲在溪边看鱼,虽然春天但贸然下水感冒就不好了。孟烦了蹲着蹲着就快趴在地上了,虞啸卿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将他提着两人一齐站起来。马上正午了,虞啸卿给自己的玩耍时间够多了,又得开始自己的学习了。孟烦了有些泄气,本以为拖延时间的好计策却还是没能成功。

小太爷只好撒泼打滚了,揪住虞啸卿的袖口就开始往下蹲,努力挤出一点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虞啸卿,但没想到虞啸卿这么铁石心肠,五岁孩子的计谋根本起不了作用。后脖颈子被提着,像拎着一个小鸡仔,孟烦了不管不顾的扑腾也只是白费力气。

事已至此,只能放出杀招了:用真心!

孟烦了大声喊着:“小虞,小虞你听我说。”虞啸卿愣了一下:哪里学来的称呼?顺着他的意将人放下。孟烦了双脚着地后,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衣袖,背起双手语重心长的说:“小虞啊!你这样可就浪费了我的一番好意啊!”虞啸卿不懂孟烦了此刻的行为从哪里模仿来的,便只好装作洗耳恭听了。


人若是循规蹈矩的生活,就很难翻出像样的浪花

不愿你成为死板的人,你该多点少年气

人总会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情绪

不该只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屋子里


这是虞啸卿从孟烦了的一堆狗屁不通里听出的道理,有些诧异的问:“你从哪儿学来这个?”孟烦了看了他一眼:“小太爷是年纪小又不是脑子笨。”说完手往兜里一揣,装个大爷样走了。

虞啸卿或许变了又或许没变,孟烦了看着端坐的男人,心里估摸着觉得他那股呆板样好像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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